清水

我最爱的人，亲手把我送上了绞刑台

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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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我是谁，也亦没有姓名，有人给我起过一个名字，他是顶好的人，他叫我魅，他说那是魅惑的魅。

 

此刻我身处绞杀台前，望着面前一群乌压压的人类，他们个个义愤填膺，想要讨伐我，想要杀了我。

 

我并不在意他们的声音，转而把目光放在那个亲手将我绑上来的落郎身上，还有他身旁与我容貌如出一辙的女子。

 

那一刻，我才知道，我的魅，是影魅的魅。

 

——

 

原本我在深山老林中居住，我不知自己是谁，不知自己从何而来，也不知为何在此地而居。

 

幸而遇良人，但此良人非彼良人，他与我亦师亦友，他名唤枫，是红枫满天为血海的意思。

 

他待我极好，如同凡人所说的兄长一般的好。

 

我二人原本应该风平浪静在这深山老林中度过一生，可直到我遇到了他……

 

“姑娘，我在这山中迷了路，可否在姑娘的住处歇脚？”那是冰雪消融，四季回春的雨后，我正在家中喂养阿旺，阿旺是我和枫养的一只猫。

 

“你这人好生奇怪，这么大的人了，怎得还会迷路？”我皱着眉头看着他，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，哦，不对，我也没见过几个人。

 

他生的貌美丹凤眼，笔挺的鼻子，薄唇看起来有些许的刻薄，可并不影响他好看，我看到他那皮肤，甚至于比我这个姑娘家的还要好。

 

他并未回答我，而是痴痴的望着我，“我行过江南，走遍了百川，见过万花，可无一人胜过姑娘。”

 

他说话的时候，眼神中带着坚定，我知道，他没有骗我。

 

我被他这登徒浪子一般的言语，羞红了脸，而后也没再仔细追问他来此处的由来，便让他住在了一旁的竹舍。

 

他与我说了许多，我这才得知他名唤落卿。

 

那一间竹舍，原本是堆放杂物的，我给他收拾了出来，虽说简陋了些，可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。

 

“多谢姑娘，姑娘人美心善，今日若不是姑娘，落某人想必也是要淋成落汤鸡了。不知姑娘芳名？”他挠了挠头，说了许多奉承我的话，我羞红了脸，从未有人这么夸过我，我也从未见过人类。

 

“我叫魅。”我眉眼弯弯含着笑。

 

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外面那么好，人类这么可爱，这么单纯，而且他们不怕我，甚至于还喜欢我。

 

我兴高采烈的做着饭，而后枫回来了，“魅儿，我今日打猎多打了两只兔子，你烹来食。”

 

“阿枫，这些兔子如此可爱，你怎的如此狠心，竟能说出要烹其而食？”

 

我将那两只受伤的兔子抱在了怀中，而后嗔怪道，我将那两只兔子抱入了屋内，而后给它们包扎了伤口。起初的时候，我看它们还有些怕生，可后来似是感知到了我的善意，便也不再挣扎。

 

晚饭我做了些桃花羹，而后唤落卿和阿枫出来食饭，我很明显能感觉到阿枫对落卿的敌意。

 

可他什么都没说，直到吃完晚饭之后，他将我拉到一旁，“你莫要理他，明日便让他下山吧。”

 

我不解，“这山中连日暴雨，若是放他一人下山的话，恐会遭遇山洪，遇到危险，此事不妥，无须再议。”

 

他见我态度坚决，便也不再与我争论，而是叹了一口气，摸了摸我的头，“既是如此，那便等这几日的暴雨过去，再让他离开。”

 

我望着阿枫的背影，又望了望落卿房间的方向，终是摇了摇头，阿枫跟我说过的，一山不容二虎，恐怕他这是怕落卿抢了他睡觉的地方。

 

大抵过了三五日我与落卿越发相熟，只是阿枫和他之间，似乎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，我不知是何，也不愿多管，我一直在想，他们两个都是顶好的人，若是相处的时日多了，定然也能其乐融融。

 

“阿魅，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落卿的手放在了我的头上，我皱了皱眉头，却没有阻止他这孟浪的举动。

 

“阿枫说过，旁人是不能摸我的头的。”我同他讲，却并未阻止他的动作。

 

“可他也摸过你的头，不是吗？”

 

我仔细想来，好像是这个道理，我点了点头，“可，可他不让别人摸我的头。”

 

“那他可曾说过，不让别人亲你？”他一双丹凤眼仿若含着情，望着我的时候，那份温柔让我沦陷。

 

我腾的一下就红了脸。

 

他的脸靠的我极其近，我甚至于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，看的到他脸上的的绒毛，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，而后没有意料之中的触碰。

 

02

 

“混蛋。”阿枫一拳打在了落卿的脸上，我赶忙上前阻止。

 

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我这是第一次呵斥他，呵斥这个从最初就与我相伴的“兄长”。

 

“你倒不如问问他这是想做什么。”他气红了眼，死死的揪着落卿的衣领处，把人压在地上，欲要挥拳而上。

 

我恼了，我气他的不明所以，落卿是那么好的人，除了平日里孟浪了些，并无有半分错处，阿枫不该只因怕人家抢了自己睡觉的地方，便如此大动干戈的。

 

我护着落卿，阿枫生我的气了，其实他没必要生我的气的，我左右不会把他睡觉的地方让出去，他依旧是我的亦兄亦友。

 

那日过后，阿枫还是会帮我打猎，也会偶尔去往外面的集市上买些吃食，蔬果，可他不理我，也不和我说话。

 

可落卿不一样，他会与我讲述外面的世界，会告诉我外面有多少稀奇古怪和光怪陆离的事情。

 

“阿魅，你不该在这深山老林中过一辈子的，外面的世界很大，很好，景色美观，人们善良勇敢，你应该跟我一起出去的，不应该一直被困在这里。”

 

可我心系阿枫，我怕他再回来的时候，找不到我会着急，我拒绝了他，可听着他口中那些外面的世界，我动容了，第一次有了想要逃离的念头，而后，这个念头在我的心头日益增长，到了最后竟成了无可抑制的地步。

 

终于在他再一次提出要带我出去的时候，我点头答应了，而后我给阿枫留了一张字条大抵内容就是让他别担心之类的言语，之后便跟着落卿上路了。

 

走出深山，我们用了不到三日，那是我第一次下山，第一次看到除了树林，鸟兽和野果之外的东西，好多，好多花花绿绿的人。

 

其实这么多年了，足够我发现我不是普通人类了。

 

从阿枫往家中置办了铜镜开始，我就从来没有变老过。

 

那些人类好鲜活，和落卿一样鲜活，山下的一切，我都没有见过。

 

五颜六色的布匹，亮晶晶的山果果穿成了串，还有好多我从未见过的小兽被绣在荷包上……

 

这山下，确实和落卿说的一样，一样的繁华，一样的新奇。

 

上下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新鲜，一路上我都是这儿看看那儿摸摸，而落卿则是将我碰过的东西都为我买了下来。

 

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，可我知道他待我极好，我会心的笑了笑，我好像，更喜欢落卿了。

 

就像，曾经阿枫跟我说，“魅儿，我同你一起，是因为我喜欢你。”

 

我起初不懂他说的喜欢，可后来我明白了，原来喜欢就是像阿枫哥哥喜欢我会给我送好吃的，我喜欢阿枫哥哥我会给他做饭。

 

现在落卿喜欢我，给我买了好多我喜欢的东西，我也喜欢他。

 

他待我极好，陪我看遍了他曾经见我第一眼就对我说的江南，百川，万花。

 

落卿没有骗我，他是个顶好的人，我越来越喜欢他了。

 

他将我带到了一座山中，不同于我先前居住的荒山野岭，此处虽算不得繁华，却也并不萧条。在半山腰的地方，我看到一块额匾，额匾上写着华山派。

 

我不懂这些凡尘俗世中华山派所为何意，可落卿跟我说这是他的住所。

 

“盟主，夫人。”

 

我不懂那个穿着青白色道服的弟子，对他跟我说话的意思，大抵只是一个称谓罢了。

 

可落卿脸色一变，拉着我便走，都没向那人回话，他向来不着调，却也是温柔的很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脸色那么难看。

 

“你怎么了？”我看到他眉头皱成了一个“川”字，我又要抬手抚上他的眉间。

 

我看到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，我的手抬在半空中，要落不落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 

他拉起我的手，慢慢的靠近自己的眉心，而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。而后他又缓缓拉着我的手放到他的嘴巴旁边，用那他双薄唇……

 

亲了我的手！

 

我感觉到他的温度，他的嘴唇软软的，还不等我愣神，他将我抱在了怀里。

 

我脸上很热，连带着身体上也有些燥热，我不知那是为何，他却低下头来，吻上我。

 

“阿魅。”他轻声唤我，我低下了头，我也不知是什么情绪，我不敢看他。

 

他对我极其尊重，把我安排在了最上好的房间内，房间内的摆设也是我从未见过的。

 

就连那木头都带着香味。

 

我开心的在床上滚来滚去，丝毫忆不起已经被我抛之脑后的阿枫。

 

“这是盟主让我交给夫人的。”我看着一个穿着道服的弟子手里拿着一个荷包，很是漂亮，是大红色的，上面绣着戏水的鸳鸯。

 

我接过那个荷包，细细观察，而后将它贴在胸口。

 

“是落卿给我的吗？”我记得上山的时候，曾有人叫过他盟主。

 

“夫人，您应该叫盟主落郎，郎君的，直呼大名属实不该。

 

我摇了摇头，不解地问道，“落郎？”

 

“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，既夫人跟盟主为了夫妻，定然是该叫落郎的。”

 

我点了点头，那道士退下了。

 

03

 

我将贴在心口处的荷包重新放在鼻子旁，淡淡的花香味充斥在我的鼻周，“落郎，落郎……”

 

我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称呼，他带我下山，带我去往各处，这段时间的经历足以让我明了夫妻二字的含义。

 

我躺在床上，用被子蒙住了脸，而后双脚在床上随意扑腾，原来，落卿是把我当做娘子一样来对待。

 

那晚，落卿在我的住处睡下，我本来还很害羞，只是一想到我二人已经是夫妻了便不再推拒他。落卿将我紧紧抱在胸前，我只是看着他心中便盈满欢喜，他也望着我，眼神是那么的温柔，而后，一把刀子捅进了我的心口。

 

他手上沾着血，粘着我的血，而后那抹鲜红缓缓流落到他的手掌中，我看着那鲜血被他极其小心珍贵的收集在一个碗中。

 

我不明白。

 

“落郎，你何要如此对我？”

 

我的胸口和伤口处，都传来一阵剧痛，胸口处的剧痛是因为心脏。

 

他取了我的心头血，而后，一大群人蜂拥而至，他们将我团团围住，拳脚和唾沫不断落在我的身上，我努力搜寻落郎的身影，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碗出了门，没有回头再望我一眼。

 

我已经记不清楚接下来的事情了，我只知道我被关在水牢里，半个身子都被浸泡在水中，不能动弹。

 

“魅儿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，那人不可信，让你离他远些，你为何就是不听。”

 

是阿枫，他打晕了看守，而后走了进来。

 

“来不及跟你解释了，你先跟我走，好不好？”他跳进水中，而后他温热的身体抱着我的，好似这水都不再冰凉了。

 

“我就知道你还会上他的当的，你还是如同之前一般痴傻，这些事情，我已经没办法跟你解释了，你先跟我走，好吗？”

 

我摇了摇头，我知道他关心我，可我不能走。

 

我不相信落郎就如此绝情，取了我的心头血，却又将我抛弃。

 

明明在昨天，一切还不是这样的。

 

他究竟为何？

 

我很好奇，所以我一定要等，等到亲眼见到他，而后质问他。

 

“你为何不走，难道你还要留下来受罪吗？”

 

枫眼中尽然都是悲愤，我也不知道他胸腔中来的悲愤究竟是为何。

 

我也有了决断，他自然是劝不得我。

 

他走了，整个水池之中，只剩下我一人。

 

我整个身子被水泡的发白。

 

次日清晨，一群人鱼贯而入，他们解了我手上的铁链。

 

一众人押解我，似乎还很怕我。

 

我不知道他们所谓何意。

 

可我知道，我定然是与旁人不同，否则的话，他们没必要如此惊慌。

 

还派了这么多人来看管我。

 

“你这妖女，定然会动荡武林根本。”

 

“杀了妖女，杀了妖女！！”

 

一人出声，众人应和，一时之间我竟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。

 

我不明白，我明明什么都没做，为何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。

 

我在等，等落卿，我知道他定然是会来的，他欠我一个解释。

 

“诸位静静。”

 

落卿来了，他身旁站着一个女子，那女子的样貌竟然与我一般无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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